【第五十五章】

这句话没头没尾，众人都没听懂，还以为他说的是手里的饭菜香。

只有吴三省脸色一黑。

以及远处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了过来。

吴邪闻着闻着，也感觉不对劲了，总觉得好像之前在哪闻过这种味道……在哪里呢？

这种香味非常的飘渺，甚至空灵，似有似无的钻进吴邪的鼻腔中。吴邪非常喜欢这种气味，仔细分辨了一下，觉得有点像摸了抹茶粉的焦糖蛋糕，又像一杯冰水浸泡的蜂蜜茶饮，让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等等……这种感觉……

吴邪：“！！！”

吴邪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他娘的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在宴会上闻到的那种香味吗？

吴邪立马环顾四周，这房间里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他平时相熟的工作人员，他们都不是共感者，排除，然后就是那群坐在长桌对面的陌生人了，看样子都是军人，应该是陪黑瞎子来的。吴邪的目光在这群人身上游走，将其中的普通人排除，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个面无表情、双手抱臂、从自己一进门就开始盯着自己年轻人。

那绝对是个哨兵无疑！

这一系列念头只发生在瞬息间，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吴邪就已经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了。

张起灵将吴邪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在吴邪“逃跑”后，他又看向了吴三省。

吴三省也在回看他。

两人心照不宣，什么都没有说。

见面室内。

“听见什么了？”

“摔门声。”

解雨臣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怜的吴邪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黑瞎子听见了，包括所有的对话，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心跳，都落入了黑瞎子的耳中。

黑瞎子点评道：“吴邪刚才的心率至少有180。”

解雨臣好奇道：“那哑巴呢？”

“90。”

解雨臣刚想说90也就是静息心率的正常水平，黑瞎子却抢先道：“他平时不超过60。”

解雨臣闭了嘴。

门外的世界。

吴邪夺门而出，逃出了大礼堂，躲到了楼梯间的杂物室里狂喘气。

这杂物间又小又窄，堆满了拖把水桶等工具，此时却给了吴邪无限的安全感。他恨不得立马躲进被子里秒睡，什么哨兵向导都不管了。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是不是那人追来了？那人要干什么？那人到底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即将靠近杂物间时，却拐去了别的方向。

吴邪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脚步声确实是走远了，才稍微缓过神，反应过来这只是保洁阿姨在打扫楼道而已。

吴邪忍不住拿脑门撞了几下置物架，在心里骂自己道：“胆小鬼。”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没有做过任何认证，心里却已经坚信那个哨兵就是这股香味的来源了，他有99.99%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吴邪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刚才我做了什么来着？

我说好香啊……

吴邪再次捶胸顿足，恨不得把几分钟之前的自己杀掉。

见面室内。

黑瞎子摸了摸耳朵，摇头道：“他跑远了。你还想听吗？”

“不用了，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怎么样，负担很大吗？”解雨臣指了指黑瞎子的耳朵。

黑瞎子摇摇头：“自从眼睛坏了之后，我的听觉就变好了。”

解雨臣想了想，主动拉过黑瞎子的手，黑瞎子立马反手扣住，与之紧紧相握。

“别动，我给你调整一下。”解雨臣无奈道。

“这样也可以调整。”黑瞎子坚持。

解雨臣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说：“放松，把感官都交给我。”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的脸：“你这样，我没法放松。”

解雨臣：“……那我走了。”

黑瞎子立刻道：“别，别，放松了已经。”

解雨臣与黑瞎子十指相扣，黑瞎子放松了所有的精神触稍，解雨臣立刻将他笼罩在自己释放出的轻松、安心的精神屏障中，接管了黑瞎子的精神触稍。黑瞎子对解雨臣没有一丝抗拒，任凭他调整着自己的感官强度。

如果把人类的感官强度具象化，大致可以分为0-180度，就像一个量角器，普通人的感官强度是20-40度，而哨兵则是0-180度。而且，普通人与哨兵最大的一个区别就是普通人没有办法调整自己的感官强度，以听力为例，普通人遇到震耳欲聋的噪音时只能捂着耳朵躲避，而哨兵却可以直接把听力强度调整到0以完全隔绝噪音。

但哨兵的调整往往非常粗糙，控制能力强的哨兵可以5度一调整，控制能力弱一点的哨兵只能8度甚至10度一调整，这就大大限制了哨兵能力的发挥——此时就需要向导出马了。

向导可以帮助哨兵精确调整度数，不仅可以帮助哨兵1度一调整，甚至可以0.1度一调整。有向导帮忙调整过的哨兵是幸运的，曾经有人打过一个比喻，说调整前的哨兵就像一个全身骨头嘎嘎响的久卧者，能走能跑但不能跨栏。可一旦接受过向导的精确调整后，这个久卧者就立马变成了运动健将，别说跨栏了，体操都完全不在话下。

解雨臣帮黑瞎子精准地调整了感官强度，还时不时征求黑瞎子本人的意见，比如听力范围要宽一点还是窄一点，嗅觉强度要灵敏一点还是迟钝一点等等。一顿操作过后，解雨臣终于完成了调整，这耗费了他不少心神，竟然起了满头细汗。

黑瞎子明显很受用，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身体仿佛再度焕发了生机。

解雨臣累倒在椅背上，猛灌了一大口水，黑瞎子很有眼力见的给他捏肩捶腿，连声道：“辛苦了辛苦了。”

解雨臣遗憾道：“视力我也没有办法了。”

黑瞎子：“没关系没关系，早就习惯了。”

解雨臣：“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黑瞎子：“说来话长。你知道我从前线退下来修养前参与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吗？”

解雨臣：“资料上说的是护送一个通讯营转移。”

黑瞎子：“对。那是一个紧急任务，当时人手紧缺，又是夜晚，只有我和哑巴有能力完成任务。”

“我们两个人护送着一整个通讯营转移，结果半路上遇到一小股敌军，人数比我们多十倍，但是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怕，只是我们的车辆全被炸了，如果我和哑巴去战斗，其他人大概率要全军覆没，没办法，我们只能边打边跑。”

“后来他们察觉到了我们这边有哨兵，就用了很多脏法子，扔了很多那种专门对付哨兵的爆震弹，我当时在殿后，那几颗炸弹几乎就在我眼前爆炸，我只来得及提醒哑巴，然后把自己的听力降低和闭眼，之后我的世界就是一片白光了。”

“幸好哑巴听见了我的提示，及时躲了过去。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如果两个哨兵都折了，那我们所有人都只能等死了。”

“后来嘛，我们不断迂回，埋伏，费尽千辛万苦还是完成了任务，那股敌军也被我们杀得七七八八，最后全跑了。”

“回到军营的时候，军医就知道我情况不对，让我赶紧到后方治疗，但是这一路拖得太久了，回到后方的时候损伤已经不可逆了。之后我就一直在二老板那边的军区医院治疗，偶尔帮他出一些任务，后面就遇见了你。”

 “你看，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如果我没有受伤，岂不是就遇不见你了？这么一想，还是很值的。”